一又友从我这儿五千块买走了一枚家传的清朝银元。他以为我不懂行，就在我目下和鉴宝的主播视频连线。主播听到五千块的成交价后，诧异得不得了。“哥们，你这一又友真够真义，这银元至少值三十万，他只卖你五千！”说真话，我家这种银元多的是，不缺这一个两个。但当主播开打趣让他还给我时，他坐窝变了脸，匆促中把银元抢且归，说：“他仍是卖给我了，我不可能还的，这点三十万他不在乎。”我蓦地合计，这一又友也不诟谇要不可。
01
“主播，你瞧瞧这值几个馒头？”
我正忙着计帐一件瓷器珍品，昂首一看，一又友程小山正拿入部下手机对着我，展示他手里的银元。
这才想起来，那是我上个月五千块卖给他的江南省造光绪元宝。
手机那头的主播发出惊羡，眼睛瞪得年老。
“围聚点……再翻个面给我瞧瞧。”
我微微一笑。
这主播还算有点目力。
这银元是祖上传下来的小玩意儿，太爷爷小时候敷衍给我玩的，家里抽屉里还有一大堆。
年老二姐忙着家里的生意，我闲着亦然闲着，对古玩也有点意思，就开了家古董店应付时刻。
进货也浅陋，从家里拿点就行，归正没东说念主在乎这点小钱。
来我店里的，有想捡漏的，也有强不知以为知的，如果我神志好，让他们占点低廉也无所谓。
是以上个月程小山被裁人其后找我喝酒，我动了柔顺恺恻，就五千块卖给他一枚，算是友情价。
本来想卖一万的，看他心惊胆战的模式，测度是手头紧，我又主动降价。
毕竟卖五千和卖一万对我来说没太大区别。
他家里老东说念主妻子孩子，还有车贷房贷，也遏制易。
我们是大学室友，他靠发愤补助上的学，在同学眼里是公认的好东说念主缘，收货优秀，毕业后也进了好单元，一度激昂陈词。
我大三那年家里出了事，我抑郁了一段时刻，是他主动伸出提拔，给我打过几次饭，复印过几次云尔，打竞赛也带我名，抚慰我好好生活。
我一直牢记他对我的匡助。
爷爷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契机回报他。
仅仅大四那年我听家里安排出洋留学，和以前的同学都断了关联，亦然这两年归国后进入同学约会才再行加上微信。
他变了好多，从前的激昂陈词不见了，拔旗易帜的是一脸气馁，周身戾气，无须想也知说念，生活的坚苦压弯了他的脊背。
“这两年公司效益不好，裁人裁得很狠，我亦然撑到本年才走的，抵偿金都谈不下来，公司歇业了。”
“我本来以为我会很快找到工作，补上家里的缺口，可谁能猜想过了30岁，哪家公司都不愿要我了，合计我年龄又约莫的工资又多，不如刚毕业的小年青价格低廉能干活。”
没付款前，他摩挲了那枚银元很久，眼里发着光，反复证据：“嘉树，笃定五千卖我了？”
我浅浅点头，说：“天然，长幼无欺，出了店概不发扬。”
我猜他给我打电话约喝酒之前，也提前作念了点作业，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不如遂了他的愿，还了这份情面。
手机里的鉴宝主播“咣当”敲了一下锤，说：“兄弟，恭喜啊，这然而浙江省造银元己亥版，颠倒开门！”
“你这枚库平七钱二分，品相上乘，好意思中不及的是磕破了好几个角，不外影响不大。”
我忍不住压了压嘴角，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径直拿大牙去啃留住来的一些狭窄印迹。
“你这是捡漏的吗？说说看，几许馒头买的？”主播一脸八卦。
程小山的笑颜都快藏不住了，手都在微微发抖，他雀跃地说：“这是我一又友卖给我的，五千。”
主播又忍不住细细一顿品鉴，捶胸顿足说念：“兄弟，你可果真遇上好东说念主了，这银元起码值三十万，你一又友卖你五千，果真过命的交情呀！”
程小山瞅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响应，又自顾自地说说念：“那天然，那是我好兄弟！”
主播忽然分解到了什么，机要塞眨了下眼睛，“一又友是不是在现场？把镜头瞄准一又友！”
直播间都烦躁了：
“哪个一又友这样大冤种啊，你还当着东说念主家的面连线主播，我方悄悄在家里蛐蛐得了。”
“过了今天，有莫得一又友就不好说了。”
“一又友该气得牙痒痒了吧？”
“一又友那儿捡的？告诉我时刻方位，我也去捡一个！”
“不知说念你一又友还缺不缺一又友，不缺的话女儿女儿也可以，再不济奴隶仆东说念主也可以啊！只求赏我一个银元！”
02
我挥挥手默示他：“不要拍到我的脸。”
让家里东说念主看到怪不好的，他们老合计我在不务正业。
可程小山没理我，快活地把镜头瞄准了我，我微微皱眉，但也莫得说什么。
主播见计议区的氛围很欢乐，也一脸看吵杂不嫌事大。
“这位一又友采访你一下，这枚银元三十多万，你后悔卖吗？”
程小山有点不爽直地插嘴进来：“不是，我给了钱的！”
我顺着他的话头，拿过来银元放在手里估量估量，反手将他一军：“这个这样值钱？你不会是搞节目成果吧？”
程小山顿时也有点慌，我是开古董店的，我的话他几许也听进去一些。
“主播，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真值三十多万，不可骗我吧？”
弹幕烦躁了：
“看这布景一又友家是开古董店的，不可能不识货吧？”
“主播是不是视频画质不好，你看走了眼？”
“我就说这破银币怎样能值三十多万，真能值那么多我倒立洗头！”
眼看着直播间又吵起来了，主播拉下来脸：“我这在直播呢，你以为逗你玩儿呢？！”
“真合计我是骗你的，就把银元还给一又友，我来收你一又友的银元，一又友你快把钱给回他！”
程小山将信将疑的，嘴上陈思了很久。
主播没了耐性，说着就要切掉他这条线。
他忙喊等一下，“那主播你收吗？我常看你直播，你粉丝多，我信你！”
主播也未几空话，“这个银元我可以收，但我先要证据一下银元的包摄权，是你的，照旧你一又友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回答。
程小山忙抢着说：“天然是我的。”
主播再三证据：“一又友在听吗？笃定没问题吧？这然而三十多万，不后悔吗？”
下一秒，程小山又把镜头瞄准了我，“他都卖给我了，我不可能还的，这戋戋三十万他不在乎的。”
我：……
就算我不缺钱，也不至于不把钱当钱吧？
心口有点说上来的闷，不称心。
我松松领口，忽然分解到程小山这些年变得不啻一星半点，我们可能太久不见了，我仍是有点不分解他了。
以前的他天然言语直截了当的，但不会不顾别东说念主的感受，只图我方快活。
我冷着脸看他们谈买卖，脑中一个想法跳出：程小山压根便是拿我当笨蛋看吧！
他被裁人后黔驴之技，想起我这个也曾的大学室友开着古董店，上网跟别东说念主左一句右一句学了点古玩的外相，还够不上入行的门槛就兴冲冲来我店里捡漏，目击我把相配开门的好东西当不值钱的古董卖了，他又心里犯陈思，会不会是他学艺不精，被我坑了，试图跟我还价还价。
回家之后笃信是越想越分歧。
索性当着我的面跟鉴宝主播连线，如果果决是真的，他白白赚一笔，如果果决为假的，他也好就地突破向我要回那五千。
他果果真打的一手的好算盘，我拿他当一又友，他拿我当大冤种！
我蓦地合计，这个一又友也不诟谇要不可了。
03
这天事后，我寡言地把程小山拉进了黑名单，在家休息了几天，跟一又友约着去垂钓，满载而归。
收拾好神志再开业的时候，程小山却在蹲我。
“修嘉树，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每天都来店里，找你你都不在，也不开门。”
“你卖给我的那枚银元可真值钱，那主播收了，转我银行卡转了三十多万，谢谢你！”
“你怎样不言语？你发火了吗？我给你发音讯你也不回，还把我拉黑了，不至于为了枚银元断了我们这样多年的交情吧？”
见我不言语，他抿了抿唇，似乎下了一个决心。
“这样吧，我把那五千还你，我们还和从前雷同，行吗？”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不必了。”
“既然说了卖给你，那就莫得再要回归的瞻仰，钱你我方拿着吧。”
那三十多万拿回归，我都嫌脏了我的手，不如眼不见为净，以后少往来。
程小山立马眉飞眼笑：“我就知说念兄弟你不是那么势利的东说念主！”
“看你也挺忙的，无须有意宽宥我，我自个儿转转，在你这逛着我心里欣忭，比上班口试得劲。”
我噎了一下，店里还有其他来宾，懒得理他。
此次回归开门，还有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是我前次收拾的那件孤品瓷器，有东说念主要了，开价一百万。
但我还差终末一点结果工作。
程小山在我店里乱晃悠，看来是想再捡点漏，我瞪了他几次，他也没响应，只好坐在我的工作台前运行擦抹那件元代哥窑葫芦瓶。
这个葫芦瓶是我从一个谙习的中间商那里高价购来的，我我方也很心爱，本来想留着我方保藏。
刚运行这个瓷器还有一些小问题，我专门找了设立师设立，普遍也很同情，每天都要擦抹一遍。
这两天没擦，上头仍是积了点灰尘，我用了软布，沾取少许中性洗洁精轻轻擦抹，用净水冲洗干净后，再拿干净的软布擦干净就可以放进礼盒，送去给来宾了。
这位来宾是我年老的协作伙伴，普遍也爱玩点保藏，他传说我这有件价值立志的孤品瓷器，有意过来探访。
年老说了，要卖他个好价格，但也不要送得那么刻意。
我估摸着这件元代哥窑葫芦瓶品相绝佳，至少能卖到200万高下，就报了100万，纯当送情面，也故意于我们两家的生意交游。
来宾听了尽然很爽直，只看了图片，就地就定了，“嘉树你我是靠得住的，过两天就送过来我家里吧，趁便整个吃个饭，我也想带你望望我的保藏品。”
我欢然应下了。
刚把葫芦瓶收进礼盒，程小山就转到了我眼前，他两眼发光：“嘉树，你这里还有这样顺眼的瓷器呀，我传说这玩意水很深，你可别被别东说念主骗了，这样吧，我在网上也学了点鉴宝手段，让我给你看一看，把把关。”
说着就要上手来摸，我吓了一跳，迅速把他的手打且归。
这跟之前阿谁银元可不雷同，不是闹着玩的。
微微皱眉：“别碰，我刚计帐干净，这件瓷器有来宾仍是要了。”
他砸砸嘴，有点不甘心肠说：“那还挺可惜的。”
不知说念他可惜的是他没捡漏，照旧可惜我卖低廉了他没占到油水。
我前脚外出，他后脚就跟在后头鸣冤叫屈：“上周我刚在一个老农家里看到个喂狗碗，神采跟你这个差未几。”
我停住脚步，将信将疑地掀开礼盒，“你笃定神采跟这个差未几？”
程小山挠挠下巴回首了一下，跟我比划了一下大小：“比葫芦瓶小多了，跟家里的碗差未几大，神采是偏青色，你这个有点偏黄，亦然密密匝匝的全是冰丝缺陷，方耿直正的有几个角。”
如果他所言不虚，那可能是元代哥窑倭角方洗，然而能卖到千万级别的。
“你拍像片了吗，我望望。”
程小山拍了一下脑袋，消极地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其时心爱得不得了，又不敢阐发出来，连手机都差点忘了拿！”
见我来了意思，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相配笃信地跟我说：“实足没看走眼，你跟我去一回就知说念了！”
无论他说的是果真假，奔着元代哥窑倭角方洗的名头，我都得去一回探探究竟。
“行，那事不宜迟，我们约个时刻，未来早上就已往！”
04
第二天一早，我有意开了辆破褴褛烂的面包车，收妙品笃信不可开得那么招摇，给价也不可给得那么狠，还得编个好事理讲个好故事。
程小山倒是穿得很无垠，穿西装打领带，还喷上了发胶，我有点无言：“你是来口试的，照旧去捡漏的？”
他不天然地扯了扯领带，“嘉树，说真的我有点垂危。”
“先上车吧，把后座那件工作服换上。”
辛亏我早就留有后招，多备了一套穿着。
在程小山的指引下，我们开过了好几条弯转折曲的山路，终末在一户绝不起眼的农庄里停驻来。
程小山有点按耐不住快活，“嘉树便是这里上周我跟我妻子来这吃饭，我一眼就看出阿谁喂狗碗绝超卓品，待会你望望就知说念了。”
“好，先说好，要万一是真品，咱俩五五分。”
他提供货源信息，我提供买家渠说念，五五分他并不吃亏，原来以为他这样处处孤寒的东说念主还会再讲论价，岂料他满口搭理：“我知说念的，五五分我仍是占低廉了。”
“开农庄的是老东说念主家的女儿半子一家，我们先装作吃饭的东说念主，吃收场再溜一圈。”
“好。”我背入部下手走进店里。
酒足饭饱后，我借口消消食，和程小山在相近逛一圈，尽然在狗舍傍边看到了一个勉强看出青白色的碗，脏得没边了。
我越看越分歧劲，眉毛深深地皱起。
等狗吃收场，我提起它到傍边的小溪洗洗，刚擦干净一小块，却是一眼假，测度大爷是在某个流动摊贩那里几块钱买的。
再看傍边的程小山，神态略显夸张：“对吧，我就说这是好东西来着……分歧，你神态什么真义，难说念这是赝品？”
保藏圈的门槛不高，程小山的学习才气又很强，这个碗无论是质料照旧手感，都离作秀的门槛太远了，刚初学的小白都能一眼看出是工业成品，照旧那种量多价廉的工业成品。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我心里盘旋。
我死死盯着程小山的双眼，试图从他眼睛里读到些信息，“你是真不知说念照旧假不知说念……”
“喂！你们抢我们家狗的碗干嘛？！”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东说念主站在小溪边指着我们挑剔说念。
我们连忙后退两步，声明我方莫得坏心，仅仅望望。
程小山凑在我耳边说：“他便是那年老爷的半子，亦然这个农庄的雇主，我们刚才吃饭没看到他，可能是去进货了。”
我甩了松手上的水，正要上赶赴交涉，蓦地身前一个磕绊，有个什么东西挡了我一下，阿谁碗开头而出，摔在地上，裂成了八瓣。
05
就地三个东说念主都傻眼了。
雇主疑心地看着我，蹲下身子捡起喂狗碗的碎屑，「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敷衍拿来玩玩的，莫非这是我家传的古董，你们想捡漏？」
我拍拍身上的泥巴，挤出笑貌：「这位哥，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便是看这个碗新奇，你家狗又吃得那么欢，想给我家狗也买一个访佛的，让它涨涨食欲，我媳妇对可在乎我们家的狗了。」
程小山拙口钝腮地看着我：「嘉树你成亲了？我怎样不知说念？」
我一记目光杀丢已往。
猪队友坏我功德！
雇主亦然兵马生存的东说念主，眯着眼睛看我一眼：「这位狗碗然而我媳妇太爷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价值立志，今天被你摔烂了怎样着？你都得给个说法！」
他双脚一迈，盛气凌东说念主地盯着我，摆出一副不达方针不逝世的架势。
这穷乡僻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打小躯壳教育也不高，硬碰硬不是个好主义，潜逃也不为良策，我从口袋里掏了半天，只掏出来一根雪茄。
顶礼跪拜地递上：「哥，您行行好，您看这碗您也可以拿去作念果决，它的确不值什么钱，我主要便是图个新奇，摔碎了亦然我的错，您抽根烟消消气！」
我又悄悄塞了两张百元大钞，岂料雇主的脸色并莫得好转，把我的雪茄和钱都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一遍。
「哼，就这点东西就想应付我，老花子都没这样好言语的。」
我知说念此次算碰上硬茬了。
我回偏激看向程小山，碰劲撞上他默示雇主的目光，我一下子回过味来了，这是在给我下仙东说念主跳呢！
不好，一时没提防着了他的说念。
程小山在傍边呼风唤雨：「嘉树，你亦然的，拿个碗都拿不稳，这个宝贝我在网上看过了，价值也就那么一两千万，对你来说不算大钱，我跟我妻子常来这家农庄吃饭，这样我跟年老讲讲交情，说说好话，让他算你一半，你就拿个五六百万就可以了。」
我冷哼一声：「那你们就报警吧。」
两个东说念主一刹有点慌，雇主松驰了一下口吻：「我这还有事呢，懒得跟你回警局作念笔录，再说了，这个碗喂狗也喂了这样多年，可能那儿磕着碰着也不值那么多了，这样，给你打个友情价，三百万不可再少了。」
雇主伸出三根手指头。
程小山也忙说：「这件事我也有错，莫得辅导你，但我经济上比拟坚苦，这模式吧，我把前次挣的那三十多万都转给你，剩下的我也没主义了。」
这两东说念主一唱一和，说得述而不作的。
三十万换三百万，亏他们想得出来，想必刚才绊我一跤阿谁东说念主亦然他！
年老常跟我说，摧枯拉朽的时候不要强露面，财帛乃身外之物，家里也不缺那么一点钱，活着回归最要紧，像我们这种东说念主家被盯上是势必的。
是以即使我心里再屈身，照旧努力鼎新好心态。
装出配合的模式，「行，那这剩下的二百七十万我出了。」
他们两个一直盯我到银行转完账才肯放我走。
程小山借口还要给家里打包点饭菜，没走，我猜他是去打包庆功宴去了。
雇主反璧了我面包车的钥匙，刚坐上驾驶位，我一脚油门飞出去二里地，火气蹭蹭蹭往高潮。
「喂，张叔，帮我查个东说念主。」
敢跟别东说念主合起伙来坑我，程小山你胆子不小！
走着瞧吧，我让你知说念什么叫有命拿钱没命花！
06
家里传说了那件事，就安排我去欧洲散散心。
年老言不尽意地劝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搞这个，咱家的钱豪阔你花几辈子了。”
我摇了摇头：“东说念主活着，不可总想着享乐，总得找点事情作念。”
年老无奈地挑了挑眉毛：“行吧，我不管你了，唯有你不去创业就行，提防安全，花点钱无所谓，你年老我能挣钱，养得起你。”
二姐眼睛都没离开文献，唾手扔给我一张黑卡：“趁便去英国望望外公外婆。”
“没问题！”
说真话，我心里照旧有点屈身。
托张叔查了程小山，很快就有了音讯。
程小山本来条款可以，出路光明，但高傲心太强，受不了打击，被裁人后就天天在家喝酒，他妻子都要跟他分别了。
他一心想要翻身，不想分别，也不想回村里被东说念宗旨笑，为止却在网上被骗，把积攒都搭进去了，又因为一时诡计，千里迷赌博，欠了一屁股债。
在我这儿尝到了点甜头后，他更是心胸不悦，愤世疾俗，合计为什么我就能过得这样称心，他却要像老鼠雷同抵挡。
“这些有钱东说念主……他妈的，敷衍拔根毛就够我们买两套房了！”
“早知说念就不那么心软，多宰他一点！”
农庄雇主是他借主之一，他们所有了一出戏来对付我，他们称之为劫富济贫。
张叔缺憾地说：“他拿到钱后，第一时刻不是还债，而是全投到赌桌上了，想一次性翻本，为止又输得精光。”
他委婉地劝我：“少爷，我看这钱是要不回归了，报警捏他也仅仅一条烂命，不值得花那么多时刻和元气心灵。”
我把眼前的伏特加一口干了，翘着二郎腿说：“没事，张叔，赌徒是不会收手的，他仍是尝过两次甜头了，笃信还会来找我第三次。”
谈判到这点，我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但也再没开过机。
垂钓要逐渐来才有真义。
我径直飞去了英国，待了一个多月才回归。
掀开微信一看，程小山给我发的音讯都爆满了，电话也打了上百个，我往前翻了翻，敷衍看了几眼，都是在哭诉。
“嘉树我发誓，前次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莫得，我们一又友一场你一定要信赖我！”
“最近我又淘到个宝贝，此次真的不骗你，是清代粉玻璃葡萄花双环耳盒，我从古玩街的雇主那儿收的，花了不少钱，你给望望，顺应的话给个公道价就行。”
“嘉树，你怎样不睬我呀？你店里怎样也关门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月了，你去那儿了？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你，看到快复兴！”
我嘴角微微上扬，策动再晾他几个小时。
手机蓦地弹出音讯：“晚清点翠凤冠，传说是某位太后戴过的，实足真品！”
紧接着他给我发来了好几张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晚清点翠凤冠的细节图，我扶了扶眼镜，一时刻有些说不出话。
单从图片上的细节看，点翠是真的，年代亦然旧的。
说不定这小子真淘到宝贝了！
07
「你去盗墓了？」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另一种可能。
程小山很快给我发来了视频邀请，我应许了。
「嘉树，你终于回我信息了，辛亏我拼死护下了这顶凤冠，宽解，好东西我都留着给兄弟你！」程小山似乎是一个密闭幽暗的房间内部，很沉静，便是他的镜头晃得狠恶。
我径直略过寒暄：「房间太黑了，掀开灯望望。」
「还有手别打滑，你晃得我头晕。」
程小山嘻嘻哈哈的，「没问题，你要怎样看我都配合你。」
我轮廓评估了半个小时，最终证据这特等翠凤冠的确是真品，上头的点翠跃然纸上，还嵌入了许多颜色明丽的相持玛瑙，照旧纯金打造的，价值不可估量。
「这凤冠你从那儿弄来的？」
我开古董店多年，我我方都淘不到这样的宝贝，他才初学多久，这就和中间东说念主搭上线了，不禁让我相配烦懑。
「不瞒你说，嘉树，我以前发扬公司的国际业务，分解一些一又友，便是一又友的一又友的一又友先容过来的中间东说念主，这好遏制易才漂洋过海运来的，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呢，也便是这两年经济不好，买家歇业了，中间东说念主错愕回笼资金才决定将它入手，否则他是准备慢轻慢价而沽的，不可或缓，时不再来！」
「我知说念你识货，家底厚，交际广，保藏家一又友多，我有渠说念，你有东说念主脉，我们俩刚好能协作。」
「这个定金要先给五百万，尾款一千五百万现场证据后一次性打到国际账号，此次我吃点亏，利润你六我四算是我给你赔罪了，我们以后多眷注生财。」
他说得倒是一脸教师，天然我心里还有点徬徨，但毕竟是国际文物，又是抢手货，时刻进击，血脉里的工作感容不得我深思熟虑。
「我要了，500 万速即打到对方的账户，地址发我，我速即到。」
500 万是小事，要紧的是我必须拿下这顶凤冠！
我很快赶到了买卖方位。
一齐上我的神志都七上八下的，或许对方反悔，只可承诺，凡是有买家出价比我高，我都以双倍买下。
晚清点翠凤冠压根不是戋戋几千全能够量度的，我知说念文物重量有多重。
爷爷谢世时也平凡从国外保藏家或是拍卖行手里高价拍下衰竭文物，送回故国，他常说：「东说念主想念故乡，文物亦然雷同的。」
对方要求 24 小时内赶到，我紧赶慢赶终于照旧赶上了。
累得气急阻扰：「东西在哪？我要验货！」
08
两个武装的小伙子领我进了内室，程小山也在，正和一个皮肤黯淡的家伙聊得火热，那东说念主似乎是他们的头儿，名叫布朗克。
第一眼看到那特等翠凤冠，我就笃定它是真的，我戮力讳饰住内心的股东，柔声问说念：“手续都全吗？”
“你们这玩意儿笃信不是正说念来的吧？据我所知，国外的拍卖会上还没出现过这种宝贝。”
如果有，早就被我们家眷收入囊中了。
布朗克会一点中语，他用生硬的语调问我：“你问这样多干嘛，买你的古董便是了。”
看来他们对这行也不怎样懂，否则也不会只开价两千万。
我在现场拿着放大镜，假装在仔细不雅察凤冠上的点翠羽毛，心里却是惊羡连连，光是那顶上的一红一绿两颗相持就能值不少钱！
古东说念主的审好意思果真绝了，就算是当代工艺再发达，也复制不出宫廷御用之物的独到之好意思。
我故意压价：“误差里都是灰尘，况兼点翠也掉了一些，珠子也缺了几颗，你们没好顺眼管，上头还有清除，不值两千万。”
布朗克有点不爽直地看了程小山一眼，辩评释：“它本来便是敷衍扔在储藏室地上的，我合计它还勉强，才拿出来的。”
程小山也显得狞恶：“嘉树，你可别骗我，我也找别东说念主看过，他们都说是绝世珍品，想要买，但我都拒却了！”
我摊开手：“那我也没主义，把定金还我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先容其他买家。”
四六分我太亏了，我要全部拿下，就当是你前次毒害我的补偿。
程小山坐窝急了，匆促中窒碍：“别，你如果不要，我要！”
我眼中闪过一点笑意，鱼儿入彀了。
离开买卖方位后，我坐窝派东说念主伪装成新买家去谈判。
程小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借款，致使求到了我头上，我径直拒却了他。
“我劝你别作念日间梦，这行的水很深，听我一句劝，你还能实时回头，找个工作，能过日子就行。”
好赖是大学同学，我终末劝他一次，看在他提供了货源信息的份上，我大要还能拉他一把。
但阿谁大学时给我买饭，致使为我碰到悄悄与血泪的少年，终究照旧长成了一个抵抗输不听劝的中年东说念主。
“别啊嘉树，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就差这一次就能翻身了，我妻子孩子都走了，我如果有钱了，他们就能回归了！”
“抱歉，我帮不了你。”我径直关上了门，也关上了顾忌的闸门。
不管他怎样请求，我都东当耳边风。
没猜想，他还真凑王人了两千万，传说他把之前转机的车子屋子股票债券全卖了，还从暗盘借了点。
可惜那特等翠凤冠早就被我派去的东说念主奥密买下了。
布朗克他们卖光了最值钱的宝贝，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褴褛，却被他荒诞地逐一买下。
“我要！这个我也要！”
“竟然还有？我合计这个也可以！”
布朗克合计他傻得可儿，连我方奶奶的旧穿着都拿出来骗他，但他仍是买红了眼，什么都劝不动了。
“你通盘的，我全要了！”
程小山好几次拿到我老到的拍卖行去果决，无一例外都是惨痛的阅历。
“不好真义先生，您这个是赝品，我们不收。”
“请不要惊扰我们工作，您可以去三条街外的小典当行问问。”
“说过好屡次了，这个不值钱的，您不要再来了，再来我要叫保安了！”
09
程小山拿着东拼西凑来的两千万，亏了一泰半，借主们堵门泼油漆，银行贴封条，让他还债，他只好背着躲了出去，饥一顿饱一顿的。
家里东说念主都不待见他，他还但愿靠着倒卖文物发一笔横财。
「哎，跟你们说不清的，这个可值钱了，你们不知说念唯有我能赚一次，我就枯木发荣了！」
「你们什么目光，瞧不起我是吧？我未便是被裁人了，莫得份肃穆工作吗，至于这样厌恶我吗，好，以后这个家我也不回了，你们就当莫得我这个不孝子！」
「什么生活费？女儿不是跟了你吗？还跟了你的姓……什么，净身出户又不是我要求你的，你目前跟我瞎喊个什么劲？」
「没钱我都说了，我没钱！要给你望望我的银行卡余额吗，我倒想问你借一点呢……没钱！要钱莫得, 烂命一条拿去吧！」
「求求你们了，就再信我一次吧，我唯有十万就十万……五千也行啊！」
他逐渐地有点疯疯癫癫, 只牢记一件事情便是要出东说念主头地给他们望望，他要活成个东说念主样！
可越是这样，他的思想包袱就越大, 最终那根绷紧的弦断得透顶。
张叔跟我文牍说：「这个东说念主终末一次出目前国内是云南方境，传说他想偷度已往赌石，有东说念主告诉他赌中一次，后半辈子都无须愁了, 他信了。」
了然于目, 阿谁骗他的东说念主并不是冲着他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钱，而是冲着他这个东说念主来的。
你越是错愕获利，越是辛亏狠恶, 越是按纳不住, 越是容易被有心之东说念主欺骗，几许骗局由此萌发。
东说念主持久赚不到我方默契除外的钱，可惜程小山持久不可显著这个瞻仰。
如果他愿意由表及里地多找几个月工作，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
我不禁有些唏嘘，但这亦然他我方选的路。
那特等翠凤冠其后有意办了展览, 有许多五湖四海的东说念主慕名前来不雅赏, 听保安痛恨说，一连好几天都有一个穿得破褴褛烂的托钵人安身在玻璃展柜前很久很久，双手扒在上头，目光呆滞，周身脏臭，吓退了许多搭客。
他们吐槽说念：「不知说念的，还以为是他家的东西呢！」
10
其后古玩生意又作念了几年，我搬了家，开了好几个大店。
我果决古董的水准越来越高，从国外商东说念主手中荣幸收了好些个价值立志的宝贝，不仅有钱币瓷器，还有珠宝字画, 在保藏圈内混得越来越融为一体。
年老二姐也默认了我作念我方心爱的行业，常常常地还给我提供资金救济, 饱读动我要作念就一直作念下去, 作念精作念细。
「吃亏也没关系，家里辛亏起，我们持久是你最阻滞的后援。」
年底清点时，我将估值最高的的几样文物免费清偿了国度, 但愿有更多的东说念主能赏玩到故国高下五千年端淑的灿艳好意思好, 能有越来越多东说念主牢记它们原有的状貌和价值，而不是收在硕大的房间内部落灰, 独自赏玩。
不知说念是不是因为这个起因，我的财气也越来越顺，资金越充裕，能战争到的古玩限制也更迢遥了。
改日，我将竭力于让更多的国宝级文物归国。
就像爷爷也曾说过的, 「东说念主会想念故乡，文物天然亦然。」
但愿耄耋之年，它们都能回家。
本文完官方。